红烛摇曳,将满室奢华陈设都蒙上一层淡淡的红光,好似血色。
沈知微坐在铺着大红鸳鸯喜被的床上,嫁衣鲜艳似火,重得压在肩头。
眼前一片红,让她想起三年前那夜,鲜血溅上院墙的景象。
外面喧闹声渐渐小了,脚步声沉重地靠近,带着战场上的杀伐之气。
鎏金秤杆毫不留情地挑落盖头,光线突然变亮,她下意识地抬眼。
萧彻就站在眼前,她的夫君,大梁的镇北将军,也是三年前奉旨抄灭沈家满门的执行者。
玄色婚服衬得他身形高大,面容冷峻,一双眼睛锐利如刀,没有半分喜气,只有审视和冰冷的掌控欲。
他抬手,粗糙冰冷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沈知微?”
他语气里没有对新婚妻子的温柔,只有居高临下的敲打,“沈家剩下的那个小庶女。
记住,留你性命,是圣上开恩。
往后安安分分做你的将军夫人,扮演好你的角色,本将军可保你衣食无忧。”
他俯身,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耳侧,更低更冷地警告:“若生异心,或想仗着这名分做些什么……”话没说完,但意思像淬了毒的刀。
沈知微身体微微颤抖,长睫毛垂下,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声音细小如蚊,带着哭腔:“妾……妾身明白……定当安守本分……”那副柔弱无助、任人拿捏的模样,显然让征服者满意了。
萧彻轻蔑地哼笑一声,松开了手,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用帕子擦了擦指尖。
他转身去拿合卺酒,背影挺拔,是皇帝最锋利的刀,也是她沈家血案最首接的凶手。
就是这一刻!
他转身的瞬间,沈知微藏在广袖中的手极快地从一枚不起眼的银戒内侧抹过,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粉末沾上她的指腹。
在他端着两杯酒回转时,她恰好抬起那张泪痕斑驳、楚楚可怜的脸,怯生生地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杯。
手臂交缠,他仰头喝下。
沈知微宽大的袖摆遮掩了自己喝酒的动作,也遮掩了她那只沾了粉末的手,在他放下酒杯、唇上还有酒渍水光时,像无力又像依恋地轻轻抚过他刚毅的唇角。
动作快得像错觉,轻得像情人低语。
萧彻微微一怔,只当是这庶女害怕下的笨拙讨好,眼底讥诮更浓,没在意。
他却没看到,他新娶的夫人低垂的眼里,泪水早己干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死寂。
合卺酒喝完,萧彻没耐心再应付她,漠然转身离开,去了书房,或者某位美妾的院落。
沉重的门扉合上。
新房内红烛还在噼啪作响,映着满室喜庆的朱红。
沈知微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刚才抚过萧彻唇角的指尖,然后慢慢收拢,紧紧攥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痛意尖锐,却让她无比清醒。
萧彻。
镇北将军。
她“恩爱”的夫君。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从今夜起,这座显赫的将军府,就是她的战场,她的炼狱,也是他的坟墓。
第一步,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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