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书盟 > 言情小说 > 夏日眠花糖-前男友是解不开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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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这里有一本竹林深处的《夏日眠花糖-前男友是解不开的难题》等着你们呢!本书的精彩内容:我和前男友住在一个房子本来各睡各的卧直到某一天我发现他会梦三更半堂而皇之地进我房抢我被抱我睡觉……-暴雨我骑着电动车送外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浑身湿瑟瑟发旁边一辆保时捷的车窗缓缓降露出了我前男友的年前分手的时我是身娇肉贵的富二代小公他是靠减免学费才能念书的穷学年我穿着袋鼠黄满城送外他一身定制西装白衬衫矜贵清……
主角:周披,徐慧 更新:2025-06-07 10:3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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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堂而皇之地进我房间,抢我被子,抱我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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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天,我骑着电动车送外卖,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住,浑身湿透,瑟瑟发抖。
旁边一辆保时捷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我前男友的脸。
年前分手的时候,我是身娇肉贵的富二代小公主,他是靠减免学费才能念书的穷学生。
年后,我穿着袋鼠黄满城送外卖,他一身定制西装白衬衫矜贵清冷。
……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
我扯了扯嘴角,满脸的雨水往嘴里灌,咳嗽几声后,想说点什么,却见他淡着目色,又将车窗升了上去。
红灯转绿,银白色的保时捷优雅驶离。
我望着那朦胧赤红的车尾灯,心湖像多年未曾被触碰过的死水,被轻轻地投入了一颗石子。
涟漪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石子轻飘飘又沉甸甸地跌入了满是淤泥的心底。
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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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扎得整整齐齐的外卖袋递给客户。
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我娴熟地露出小白牙。
交付完这一单,我站在小区外头的门卫亭下,缩着肩膀,尽力躲雨,一手挡着手机,一手刷着软件等下一单。
很快,下一单就来了。
这种天气,最不缺活儿。
我扯了扯身上不禁用的雨披,骑上电动车,继续送下一单。
我很忙,一单一单,跑遍大半个城市,在这样雷鸣闪电的暴雨天,只想怎么又快又安全地送外卖,没空去想别的人。
别的人——庄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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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了一天,到了晚上点才渐渐弱了下去。
我跑回公司集合点,脱了雨披,踩着泡得沉甸甸的老旧运动鞋,在休息椅上吃晚饭。
晚饭是送外卖时顺便买的盒饭,四点钟的时候买的,这会儿已经凉透了。
春末的暴雨天阴冷,我手指头冻得青白,握不
太住筷子,只能低头连菜带饭往嘴里扒。
小夏,我对面坐过来一个中年人,哎呦一声,大下雨天的,你还送这么晚?瞅瞅这一身,湿透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越过桌面,往我肩膀上拍。
我躲了一下,咽了嘴里的饭,抬头朝他笑: 老板,还没回家呢?
周披一笑: 马上回去了,这不是等你嫂子呢么,她还没点算完。
周披是这个区域的外卖承包,管账和调度的是他妻子徐慧,夫妻店。
嫂子真辛苦,我随口附和,天天都忙这么晚。
她有什么辛苦的,周披看向我,不像你……们,风里来雨里去,你今天还送吗?
送,我费劲地把一片薄薄的五花肉拌进饭里,晚上有补助。
周披一副心疼状: 诶,你真辛苦,一个女孩家家的……
老周徐慧从里面走出来,喊,回家了
周披应了一声,起身走了。
我松了口气,低头把混着肉片的饭囫囵嚼了嚼,往下咽。
这口饭吃得有些急,我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拿了纸杯,按下阀门。
咕咚咕咚。
饮水机的热水汩汩流下,上面的水桶发出了类似心跳的声音。
我看着清亮透明的水,终于想到了那张明澈俊美的脸。
当年还在一起的时候,我没事儿就爱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感慨万千,说可怎么办呀,我男朋友现在就长这么好看,将来得成个什么祸国殃民的,身为女朋友,我充满了危机感。
……现在不用有危机感了,他也真的祸国殃民了。
我松开阀门,吹着纸杯上的热气。
舌尖沾到了滚烫的水,我轻轻地嘶了一声。
眼睫眨了眨,久违地感觉到了身体里冻僵的血液,在缓缓流动。
-
吃完了饭,又喝了两杯水,我打开软件接单。
运气不错,第一单是饮品,店的位置就在不远,目的地是广播大楼。
我到了店里,推门询问,店员敷衍地回了句: 等着。
我站在外卖区等着。
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
店里没别的客人,店员打包了一杯又一杯饮品。
好了。店员喊我。
台上十七杯饮料一字排开,我决定收回运气不错这四个字。
把饮料一层一层放进外卖箱里,我骑着电动车去了广播大楼。
暴雨过后,夜风潮凉。
不知道是因为晚饭吃得急,还是因为顶了风,一路上总觉得胃里隐隐作痛。
我有慢性胃病很久了,以前治不好,现在没空治。
到了广播大楼下,我给客户打完电话,一手按着胃,一手掀开外卖箱。
没多久,背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副台,领导,不是我胆肥抓您做壮丁,谁让您正好巡查到我们这边,只能辛苦您和我下楼一趟了……
广播电台里的人,仿佛都有悦耳的声音,听着跟银铃似的。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
让我帮你们拿外卖,有没有我的一份?尔雅清澈地淡笑,没有的话,这笔账我可要记下了。
我胃里针扎似的抽疼了一下。
低着头,把四杯一袋的饮料递过去: 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
我声音很小,手有些哆嗦。
前面两三个袋子,我递给了说话的女人;后面两三个袋子,向我伸过来的是修长白皙的五根指头。
我把袋子送过去,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那玉似的指尖。
我的手指早就冻得没直觉了,这微微的一点碰触,像被火灼了一样,猛地往回退。
啪的一声,
一个袋子掉在地上。
四杯饮料摔破了三杯。
对不起,我慌慌张张地说,这些我赔,我一会儿再送几杯过来。
呀,女人也意外,怎么没接住啊……
……没事。尔雅的声音淡薄了一些,舒婷,这些你先送回去。
舒婷答应着,对我说: 摔坏的,你得再送一份过来。
嗯嗯我连忙点头,……抱歉,对不起
舒婷走后,我蹲下身,去捡地上的袋子。
我知道,他还在。
庄焰还在。
但我没去看他,甚至从始至终没有抬头,捡起了袋子,放回外卖箱里,我的过度紧张让胃里疼得更是翻江倒海。
我用拳头死死抵着胃,坐上电动车,准备开出去。
等一下。庄焰忽然开口。
……嗯?我低头轻应。
明明是这么阴冷的黑夜,我却明显感觉到灼热的,焦灼的,几乎要穿透身体的目光。
我眼瞳悄悄滑向身侧,瞥见他一点清隽的侧身。
……没事,他顿了顿,说,你走吧。
我唔了一声,顾不得按着胃,将车开了出去。
阑珊灯火的大楼和耀眼夺目的庄焰离我越来越远。
我回到奶茶店,重新买了奶茶,在等待的空闲里死死捂着胃,疼得浑身直颤。
再送饮料去广播大楼时,我有些胆战心惊,怕遇到庄焰。
打了电话,在楼下等着,忐忑不安。
来拿外卖的是刚刚的女人,舒婷,她接走袋子,我嘴里反复道着歉,心里惴惴不安。
舒婷摆摆手,一副没有把这小小的意外当回事的样子。
送完这一单,我胃里疼得要死要活,
再多补助也送不下去了。
强拖着身体回了租住的老小区,在楼下锁好电动车,拉开坏了很多年的大门,摸黑往楼上走。
老楼台阶高,楼道里堆满杂物。
我侧着身子,上了五楼,拿出钥匙开门。
麻将声、嘈杂声伴随开门刺耳地响起。
不太大的客厅里,烟云缭绕,摆开三桌麻将,坐着站着十来个人。
开在外面的是麻将馆,开在里面的是小赌场。
我闷闷地咳嗽了一声,穿过这些人,走到最里面,打开卧室门。
还没开灯,先关上门,反锁两扣。
那些声音像是远去了,肺里被硬㨃进来的烟草味挥之不去,我又咳嗽了好几声。
喘过这口气,我开了灯。
几平大小的房间里,一张单人床,一个帆布衣柜,一个三五十年前褪色掉漆的梳妆台,这就是全部了。
我踢掉像重了两斤的鞋,脱掉湿透的外卖服,打颤地换了薄棉睡衣。
睡衣虽然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毛球,可穿在身上的感觉却很柔软。
我拉开梳妆台的小抽屉,拿出一板胃药,抠了两颗,就着杯子里早就冷透的水吃下去。
这间是北卧,常年见不到阳光,即便是春末这样的季节,只要一下雨,也冷得厉害。
我把电热毯的开关推开,整个人缩进被窝里。
胃疼、头疼、浑身疼,
就连心窝里都在颤抖地酸疼。
……我遇到庄焰了,时隔年又见到他了。
我双手死死抓着被,岣嵝着身体,抽着气忍疼的同时,模模糊糊地想,要是没遇见庄焰,就算再疼也还能忍的……
可遇见了庄焰,夏眠就像没了壳的蜗牛,软软趴趴,毫无力气。
-
电热毯很暖,驱散了四肢的寒气。
胃疼似乎也缓解了一些。
我顶着暴雨送了一天外卖,这会儿松懈下来,手脚一阵阵地发麻发软,神智也渐渐昏聩。
就在迷瞪之间,手机嗡嗡地振了几下,
是接单软件的消息推送。
编号为……订单,客户反馈: 差评。
差评?
我猛地睁开眼,脑子里的困倦在一瞬间消退。
怎么会是差评?
我连忙点开软件查看,是刚刚那单……舒婷给了差评。
我做外卖骑手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差评。
……一个差评,我这个月的奖金都没了。
我咬着下嘴唇,浑身再度颤抖起来。
是我不小心打翻了饮料,可我也赔偿过了,道歉过了,第二次送的时候,我还特意多买了两杯……
为什么要给我差评?
我没有舒婷的电话,也不能因为这个差评去打电话。
一晚上辗转反侧,睡不太着,为我那两千多的奖金担忧。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有些头重脚轻,胃疼得不那么剧烈,只是涨得难受。
我拧开门锁,听了一会儿,确定没声响后,才猫着腰去卫生间。
卫生间窄小,住的人多,东西乱成一团,也脏得要命。
我把门关上,照例反锁,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把一夜未眠的困顿焦灼驱散干净。
我抬起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短短的头发,晒成麦色的脸,干燥起皮的嘴唇,还有沉暗的黑眼圈……
我恍惚地猜测,有没有可能,红灯前庄焰根本没认出我来。
他记忆中的夏眠,应该是长发及腰,娇俏明丽,不是现在这样的邋遢失意。
我抬起一只手,轻轻捂住半张脸,露出的那一半,依旧沧桑困顿。
我颓然地放下手,嘴角艰难地抬了抬,凹陷下去的脸颊支撑不住那浅浅的甜。
谁能想到,这张蜡黄的脸上曾经有过一个酒窝,
庄焰温柔抚摸的,说喜欢过的酒窝。
现在我没有了酒窝,也没有了庄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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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单之前,我特意去了奶茶店,打包了两杯饮品,送到广播大楼的警卫室。
麻烦您,我把外卖袋递给警卫,和颜悦色,这是给舒婷的。
舒婷?警卫接过外卖,一脸疑惑,哪个舒婷?
她在里面上班,我回忆了一下那个银铃般的声音,猜测,应该是个主播或者主持人……
警卫无奈: 里面上班的人那么多,我也不是谁都认识。
……那,我想了想,犹豫再三后,悄声问,您认识……庄焰吗?
副台长谁不认识?警卫笑了。
庄焰认识舒婷,我小声说,这里面有两杯,一杯给庄焰,另一杯能不能麻烦你告诉他转交给舒婷。
警卫有些为难: 你这绕了好几圈……我怎么说啊。
我也知道这事不好办,只能点头哈腰,苦苦哀求。
警卫也是个热心人,摆摆手: 行行行,一会儿副台长来了,我帮你给他。
谢谢,谢谢我再三感谢。
那个袋子里,有我放进去的纸条,写明了歉意,希望舒婷能撤销差评,还留了手机号码,愿意给些补偿。
一上午,我边送外卖,边注意手机。
没有推送过来修改评价的消息,也没有打进来的电话。
中午的时候,我回集合点吃饭,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包子,把裂了好几道细纹的手机屏刷了又刷。
夏眠,徐慧一脸不善地走过来,皱眉看我,你是不是被差评了?
我的配送信息和区域绑定,瞒不住。
我点点头,说: 我在想办法让客户删评。
不是想办法删评,是必须删评,徐慧冷着声说,别以为差评就只是你们送外卖的事儿,我们也有考核,差评多了,明年的加盟费……反正这事,你得给我抓紧
知道了,老板娘。我恭顺地答应下来。
徐慧能在夫妻店里握住大权,本身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可我现在的脾气就像滚落下山崖被冲刷了千百次的鹅卵石,没有半点棱角。
摁拿随意,揉搓捏圆。
徐慧再怎么不高兴,也只念叨了几句,就去忙别的了。
我把包子吃完,接了杯水,吞了两颗胃药,又摸了摸脑门,
有点热,但不严重。
昨天淋了雨,又没休息好,感冒是跑不了的,只要不烧到四十度,都不算大事。
下午的单子不多,路过广播大楼时,我特意停了车,跑去警卫室。
……外卖我给副台长了,警卫告诉我,话也和他说了。
我万分感激,把准备好的一包炸鸡排给了他。
庄焰现在是副台长,是舒婷口中的领导,但他还是庄焰。
这样的事,他只要能帮,都会去帮。
何况,他并不知道帮的人是我。
我笃定,那张纸条一定会被舒婷看见。
但看见,不意味着就会答应……
到了晚上,我的手机还是毫无反应,后台评价也没有更新。
两千的奖金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不得不再次负荆请罪。
又买了两杯奶茶,依葫芦画瓢地送到广播大楼警卫室。
……还是给舒婷?警卫问。
嗯,我点点头,麻烦您了。
警卫收下袋子,对我说: 这么晚了,她说不定都下班了,你……诶副台长
他忽然指着外面: 副台长的车。
我转过头,果然看见那辆银白色保时捷从院里开了出来。
不等我有所反应,警卫从窗户探出头,对即将开出大门的车挥了挥手。
车停了下来,驾驶室的玻璃缓缓降下,清朗明俊的一张脸露了出来。
副台长,警卫笑着问,给您送饮料的小姑娘在这等您呢。
-
在分别的三千多天里,起初我还总会幻想,是否有一天能再重逢。
彼时,我忙于奔波还债搭救家人,他已经去了人人艳羡的常春藤。
我在深渊的缝隙里艰难求生,得以喘息之机仰望天空时,忍不住会想……如果再见到庄焰会是什么样子、什么情形,彼此又将说些什么。
这样的幻想,随着时间一天天逝去,随着夏眠一天天逝去,渐渐成为了偶尔的梦境。
最近几年,连这样的梦也做不到了。
他已经不愿意走进我的梦里了。
我站在警卫身后,隔着窗户,看见庄焰的脸。
他在看我,像昨天雨中那样淡淡地一瞥,毫无波澜。
……他认不出我了。
我荒唐地猜测竟然是真的。
觉得庄焰没认出我的那一刻,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心里又被紧紧地捏了一把。
你找我?庄焰清清淡淡地问。
我轻轻又慢慢地啊了一声,有些局促低哑地说: 我想找舒婷。
她下班了。庄焰平静回应。
我无措地捏了捏粗肿的手指关节,结巴了一声: 那,那我买了奶茶……
庄焰看向我手里拎着的袋子,俊眸沉了沉,缓缓道: 不用了,谢谢。
我有点茫然。
这不是给他买的。
早上也不是给他送的。
只是找不到舒婷,才迂回着请他代为转达。
他这句不用了,谢谢是替舒婷说的,还是替他自己说的……
庄焰见我有些呆滞,薄唇微微地抿了一下,问: 还有事么?
他的神色空空荡荡,语气也毫无起伏,淡漠得连客套都省略了。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认得出也好,认不出也好,都不愿意他再看我。
这么落魄这么低微的我,还妄想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我低下眼,摇了摇头,小声说: 没事了。
嗯。他淡应了一声,将车窗抬了上去。
我看着他的车再度驶离视线之外,好一会儿才勉强感觉到踩着地面的触觉。
我把两杯饮品中的一杯给了警卫,另一杯带走了。
我骑着电动车,漫无目的地开了两条街,在路边停下,像是后知后觉,惊喘了两口气。
丝丝疼着的是胃,我却按住胸口。
凉了年的心,在缓慢地熨烫,重重地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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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那杯奶茶,我送到了蔡筱的花店里。
应该是接了个不小的单子,地上厚厚一层玫瑰花的叶子和摘下来的枯黄花瓣。
正指挥着店员作花的蔡筱看见我进来,扑哧地笑了: 我还没打电话你就来了,未卜先知啊。
你找我?我把奶茶袋子递过去。
蔡筱接了,交代了店员几句,随便拖出了椅子,扫掉上面的花叶,说: 有个活儿,送月花,早上 8 点。
有人订了一个月的花,每天一束,早上点送到。
这种单子是客户直接下到花店,不走中间平台,花店选择一个相熟的外卖员合作,算是私单。
行,我答应,说,谢谢了。
蔡筱嗍着奶茶,半天才吸进嘴里一颗珍珠,嚼得啧啧作响。
我从旁边的小吧台上拿了片叶子,锯齿状的叶子轻轻摩挲指肚。
十指连心,这样细微的感觉,就像此刻紧缩起来的心。
……筱筱,我低着头,小声说,庄焰回来了。
呲溜呲溜吸奶茶的声音蓦地一停。
蔡筱惊愕看我: 谁?庄焰?高中时候的庄焰?
我点点头,将叶子在指尖卷成细细的筒: ……我没想到他会回来,我……我真的没想到……
不是蔡筱猛地站起身,瞪圆了眼,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他联系你了,还是你遇见他了?
遇见了,我说,偶然遇见的……他,好像没认出来我来。
怎么可能蔡筱声音大了起来,除非他瞎了——才年,不是十年,你又没老到满脸褶子,怎么能认不出来。
我抬起头,扯了扯嘴角: 你看我现在……
蔡筱看向我。
我苦笑: 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也不可能认不出来,蔡筱皱起眉,他是装的吧?
我摇摇头,如果真的没认出来,那就好了,可如果是装的……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漠视,于重逢而言是一种全然的不在意和对过去的抛弃。
蔡筱见我不说话,把奶茶杯往旁边一放,双臂抱胸,问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茫然地张了张嘴,又抿了抿。
明白了,蔡筱无奈,旧情难忘,再续前缘,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筱筱,我打断她的话,艰涩道,不可能再续前缘,我配不上他,他也早就不要我了。
放屁,蔡筱翻白眼,当初他穷成那样,你还不是一门心思扑上去倒贴,他怎么没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啊。要不是后来出了那些事,就你们俩的黏糊劲,三胎政策都该响应了吧?
我被她说得笑了一下,慢慢地,又低下头: 他眼睛里没有我,怨也没有,恨也没有,喜欢……就更没有了……他走出来了。他现在很成功,意气风发,温文尔雅,是他本来就该有的样子……
蔡筱沉默地看我,片刻后,问了句: 他走出来了,你呢?
我想了想,说: 我站在泥潭里,已经被淹没了。
蔡筱叹了口气,不再说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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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去花店拿花。
看见地址的瞬间,我沉默了。
广播大楼,凌辉。
怎么了?蔡筱见我一动不动。
送到广播大楼的?我问。
是啊,蔡筱说,一个死忠粉丝给电台主播买的月花,十一朵玫瑰,真够诚心的。
我哦了一声,抱着这束花,小心护着,送到了电台。
早上 8 点,大门外进进出出上班的人,我按照预留信息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清朗的男人声音传了出来: 你好。
您好,我说,我是送外卖的,您有束花在大门口,能麻烦您下楼签收一下吗?
花?男人顿了顿,问,谁送的?
是一个叫耿乐的女孩。我说。
不用了,男人说,花退回,我不要。
我一愣,电话被挂断了。
我看着屏幕,很是无语。
就这么挂了?
可是,花……
我低头看看被包得漂漂亮亮的玫瑰花束,有些为难,退回是可以,但那个女孩订了一个月呀……
是退回这一束,还是全部都退回,还是怎么处理。
我拿不定主意,只能再打电话。
这次,电话通了,却没人接。
我只能站在门口,一手搂着花束,一手打字发短信。
短信还没编辑好,余光瞥见了一道银白。
似乎停了一下,然后迅速开了进去。
上班时间,进出的车辆多,我没抬头。
等编辑完短信,发送之后,我才抬头,心想等等吧,看客户怎么回应。
我抱着花,站在一旁,吸了吸鼻子。
感冒不见好,总觉得身上酸疼,一会儿再去药店买盒药,低烧也不能放着不管,真病倒了就没办法赚钱了……
我出神地想着别的事,一想就是十分钟。
手机没反应,叫凌辉的男人也不知道是看见了我的短信还是没看见。
再等三分钟,最后三分钟,没回应我就去接单了。
我点开手机软件,准备开工。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庄焰的声音: 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我惊诧地转头看去。
……真的是庄焰。
他神色寡淡,看向我时,疏朗的眉宇间凝着散不去的冷峻。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状况。
我瞪了瞪眼睛,不明所以地问: ……什么?
庄焰目光沉沉: 这样的事,不要再做了。
什么事?
我还是不明白。
庄焰瞥了一眼我怀里的花束,瞳底闪过一丝寒意: 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懂得尊重彼此的生活,不要再肆无忌惮地打扰。
我愕然不解: 什么打扰,我没……
我不是年前的我,庄焰平静地说,你也不要再做年前的事。
我慌乱的心神在瞬间震住,下意识捏紧花束包装,声音颤得厉害: 我不是,我没有……
庄焰皱起了眉。
我真的,我没……我说不下去了,菲薄的心脏瓣膜瑟缩酸楚,溢出满满的委屈和难堪。
大约是我的眼神太过惊恐,也可能是我的声音连哭腔都带出来了。
庄焰一双沉稳的黑眸微微地晃了一下。
我知道他口中年前的事指的是什么。
那时候我太过肆意妄为,夸下海口要追庄焰,挑战学校早恋权威,无所不用其极。
蹲守宿舍楼下,厚着脸皮送早餐,他不要,我就跟个膏药一样黏着。
他边跑步边背单词,起初我艰难地跟着一起跑。
跑不过,顶不住。
后来我学聪明了,买了平衡车紧追不放。
百米的塑胶跑道上,他一步一个脚印,我踩着车在后面笑眯眯地喊他喝口水。
很久以后,他捏着我耳垂说,夏眠,夏眠眠,你可真是个甩不掉切不断的小尾巴。
……曾经我深信这句话,可后来才发现,没有什么东西是甩不掉切不断的。
我这条小尾巴,早就离开了依附的本体,孤零零地被丢在原地。
我把花送回到蔡筱的店里,说明情况。
蔡筱连忙给订花的客户打电话,免提模式下,女孩清脆倔强的声音传了出来:
没关系,继续送,他不要就扔掉。这个月送 11 朵,下一个月送 52 朵,下下个月送 99 朵……我就不信了,他能一直视而不见。不就是倒追吗?谁先认输谁是狗
蔡筱挂断电话,忍不住说: 如今的年轻人都这么执着?和你当年相比,不遑多让啊。
我笑了笑,说: 年少时总是无知无畏,什么事都敢做,只要喜欢就能不顾一切。
现在不敢了?蔡筱问。
现在,我放轻声音,喃喃自语,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推一面没有窗的墙了。
-
胃病不易好,吃药能挺过去。
感冒缠缠绵绵,吃了药也不见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遇见庄焰后,我整个人都脆弱了不少。
从心里到身体都觉得异常疲惫。
送花不能停,这种私单平台不抽成,一趟十块钱,路程还不远。
我每天早上点都去广播大楼,手里一束玫瑰花。
打凌辉的电话,凌辉照例不接,我照例发短信,书面通知他货物送到。
然后等上十五分钟,他不出现,我就把花再送回蔡筱的店里。
点是大部分企业单位的共同上班时间,也是庄焰的上班时间。
我每天都能看见他的车。
点到点十五之间,我到达和我离开之间,每每那辆车经过时,我都会下意识低头。
我想看庄焰,可我不能也不敢看。
合格的前任该与死人无异,庄焰说得对,尊重彼此的生活,不要肆无忌惮地打扰。
就这么送了一周,我与庄焰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转折点发生在某一天晚上,我忙着送外卖,在城东公园的矮桥上,看见一个独独站着的人影。
还不到夏天,夜晚很凉,她却穿着轻薄的白色连衣裙。
一个年轻女人,三更半夜,穿成这样,站在桥边……
我本来已经骑过矮桥,思绪间却忽然觉得不对劲,立刻掉转车头。
就在这时,那女人已经跳了下去。
我几乎没有犹豫,连车都没立起来,推倒一旁,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以前家里的别墅下有个巨大的游泳池,我从小游到大,水性好得很,再加上公园湖泊水位不深。
虽然水温很低,但我一把捞过那女人,快速地游上了岸。
女人被冻得浑身发颤,又哭得撕心裂肺。
我身上湿透,也冷得牙齿打架。
本来想报警,可悲哀地发现手机进了水……心都快疼死了,这手机还能用很久的。
公园有人在夜跑,见状迅速聚过来,询问状况。
我交代着要报警之后,不顾狼狈,扶起车赶着去送外卖。
夜风穿透潮湿的外卖服,逼得布料冷冷贴在身上,头发上滴落的水重重地往眼睛里打。
我没想过救人是什么大事,我想的是手机没了,今晚的补助也没了。
垂头丧气又冻得周身发抖,不得不提早收工。
出租屋的客厅里,开了两桌麻将,一桌扑克,人比之前多了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着本就不大的空间。
人人脸上都涨红一片,眼睛里泛着疯狂的血丝,红彤彤的纸币一叠摞着一叠。
小赌场,大赌局。
我屏着呼吸进了自己房间,迅速反锁屋门,等了几秒后,才脱掉湿漉漉的外卖服,就着早上打好水的脸盆,刷牙洗漱。
这间不到一百平的出租屋被隔断出了四个卧室,租住了七个男人和我一个女人。
外面的赌桌每天都开,屋子里经常塞满几十号人。
我习惯性地保护自己,不敢轻易离开这狭小阴暗的房间。
洗漱完,换了衣服,吃了两颗感冒药后,我把自己塞进被子里。
感冒药有助眠作用,我睡得很沉。
闭上眼应该是漆黑的,我却隐约看见了一束光。
那光既朦胧也明亮,引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光源的尽头,走入了一场美梦。
……窗明几净的广播室,靠窗坐着的清隽少年,穿着浅蓝校服,带着设备耳机,长长的手指推动调音键。
正午暖阳透过玻璃,柔和的光浅浅笼罩在他身上,像花团锦簇中的一株汀兰,最是矜雅,最是卓然。
我站在门外,悄悄地看他,走廊里的扩音器传出了清澈明润的声音。
……人生起落如同四季复始,有灿烂盛夏,有凛然冷冬,无论身处何境,请勿相忘,酷寒之后,春暖花开……
这样的庄焰让人怦然心动。
无论再过多少年,我记忆最明亮的所在,都是他,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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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的剧烈噪声,将我从梦境中拉回。
我费力地睁开眼,光明褪去,漆黑一片。
……果然是梦。
我轻舒了口气后, 涩然地想,也只能是梦。
房门又一次被敲响。
我下意识抓紧被子,另一手去摸枕边的手机,可摸到了才想起来, 手机已经坏了。
心是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往床里躲了一下, 黑暗中,紧紧盯着房门。
我锁门了?锁了几扣?锁死了吗?……
敲门声越来越大,我后背几乎战栗着僵硬,双脚慌乱地踩着地面,拉开粗布衣柜,在衣服底下摸出了一把扳手。
冰凉和沉重让我有了一丝, 也仅有的一丝安全感。
我紧紧握着扳手,赤脚走到门边, 狠力咬了一下舌尖,维持冷静: 谁?
警察。门外, 传来严肃的声音。
我不信。
也不再说话,只是死死攥着扳手, 不肯放松戒备。
外面的人似乎也知道我不信,反复说了自己是警察, 得不到我的回应后,下达了最后开门的通知, 否则他们会采取措施。
我听出外面不止一个人,脚步很杂乱,但指挥分明。
无论是不是警察,我都抵抗不了。
门锁拧开一扣,我手指颤抖,有些绝望地拧开了第二扣。
房门被推开, 我握紧扳手,就像握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警察。
看见那抹藏蓝制服, 我泄了浑身力气,整个人摇晃了一下。
警察问: 你是这房子的租户?
我恍惚地点点头,手里一松,
当啷一声,
扳手掉在了地上。
我被警察带走了。
确切地说,是警察把这个作坊式赌场一锅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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