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清河李家的宅邸轮廓模糊成一片沉重的阴影。
几盏悬挂在檐角下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勉强照亮了青石板铺就的小径。
李慎穿行在光影之间，身上那件单薄的麻衣无法抵御晚风的凉意，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即将到来的“变量筛选”的规划之中。
藏经阁位于李家宅院的西侧，是一座三层高的古朴塔楼，由坚硬的黑岩石砌成，外墙上攀附着枯藤，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威严。
根据家族规定，所有族人，无论嫡系旁支，在年满十五岁时，都有一次进入藏经阁第一层，免费挑选一门入门功法的机会。
这几乎是旁支子弟们能从家族获得的、唯一像样的福利。
原主因为性格懦弱，加上之前一首未能突破炼气一层，自觉无颜面对他人，竟将这唯一的机会拖延至今。
如今，这反而成了李慎唯一的救命稻草。
走到塔楼下，两扇厚重的铜门紧闭着。
门口，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靠在一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他身上穿着象征家族执事的灰色长袍，呼吸悠长，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站住。”
在李慎距离铜门还有三步之遥时，老者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李慎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那块代表他身份的木牌，恭敬地递上前去。
“旁支，李慎，年满十五，前来领取入门功法。”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执事长老缓缓睁开双眼，浑浊的目光在李慎瘦弱的身上扫过，又瞥了一眼木牌上的名字，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李慎……那个五行伪灵根的小子？”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耐，“都这个时候了才来？
罢了，进去吧。
记住，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只能选择一本。
功法一旦选定，不得更换。”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对着铜门虚晃一下。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厚重的铜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谢长老。”
李慎微微躬身，随即侧身走入了门内。
铜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夜风与光线。
藏经阁第一层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
一排排高达数丈的木制书架整齐排列，如同沉默的巨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书卷与特殊木料混合的独特香气。
书架之间，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此刻，阁楼内并非只有他一人。
还有七八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正兴奋地在各个书架间穿梭、挑选。
他们大多是今年新晋的旁支子弟，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力量的渴望。
“快看！
我找到了《烈火掌》！
听说练至大成，一掌可熔金断石！”
一个面色涨红的少年，激动地将一本泛黄的册子抱在怀里，仿佛抱住了通天大道。
“那算什么，《青木剑诀》才是王道！
攻守兼备，灵动飘逸！
我二叔就是靠这门剑诀，才当上了家族护卫队的小旗！”
另一个少年手持一卷竹简，高声炫耀。
他们的讨论热烈而真诚，话题始终围绕着功法的威力、名气，以及修炼了它之后能够带来的地位和荣耀。
李慎安静地站在入口处，没有急着上前。
他就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看着这群被荷尔蒙与梦想驱动的同龄人。
他们的选择标准，在他看来，充满了致命的逻辑漏洞。
“威力、名气、过往成功案例……这些都是干扰项。”
李慎在心中默默评估，“选择功法，如同企业选择投资项目，首要考虑的不是预期最高收益，而是自身的‘风险承受能力’和‘资源匹配度’。”
一个初创企业，在资金匮乏的情况下，去投资一个回报率虽高、但需要巨额前期投入和漫长回报周期的项目，那不叫有魄力，那叫自杀。
同理，他这具“濒临破产”的身体，去选择那些看似强大、实则对灵根资质和灵力消耗要求极高的功法，结果只会是经脉受损，修为倒退。
他不再理会那些少年，开始沿着第一个书架，缓缓走动起来。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切地翻阅每一本功法的内容。
他只是伸出手指，轻轻触碰每一本功法秘籍的封面。
当他的指尖接触到一本名为《厚土诀》的秘籍时，天道精算的界面瞬间在眼前弹出。
功法评估：厚土诀类型：防御型功法评级：入门级修炼门槛：土灵根亲和度＞40%（当前宿主亲和度：11%）核心数据：灵力消耗/防御转化比：12:1精算结论：不匹配。
若强行修炼，灵气将在经脉中大量淤塞，导致修为停滞。
性价比：极低。
李慎收回手指，数据框消失。
他走向下一本。
指尖触碰到《烈火掌》。
功法评估：烈火掌类型：攻击型法术评级：入门级修炼门槛：火灵根亲和度＞30%（当前宿主亲和度：9%）核心数据：灵力消耗/威力比：15:1精算结论：极度不匹配。
经脉有95%概率被狂暴的火属性灵力灼伤，造成永久性损伤。
性价比：负值。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
《锐金指》、《碧波功》、《青木剑诀》……一本本在那些少年眼中代表着希望的功法，在李慎的“天道精算”系统里，被无情地打上了“不匹配”、“性价比低”、“负资产”的标签。
他的行为，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喂，你看那个人是谁？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好像是叫……李慎？
就是那个全族闻名的五行伪灵根废物！”
“哦哦，想起来了！
他怎么也来了？
我还以为他早就放弃了呢。”
“你看他干什么呢？
摸一下就走，摸一下就走，他到底会不会选功法？”
“呵，估计是知道自己练什么都没用，在这儿装模作样吧。”
窃窃私语声不大，但在安静的藏经阁内足以被清晰地听见。
李慎对此充耳不闻。
这些充满了情绪化、缺乏数据支撑的言论，对他而言，只是毫无价值的“背景噪音”。
他的世界里，只有冰冷的数据和清晰的目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那些少年们大多己经心满意足地选好了自己的功法，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看向李慎的目光也越发像在看一个怪人一个小丑。
李慎己经走过了三个书架，评估了近百本功法，但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是“不推荐”。
他的眉头，终于微微皱了起来。
“不对劲。”
他在心中思忖，“按照修仙世界的普遍认知，功法必然有消耗。
哪怕是最低级的功法，对于我这3.7%的灵气吸收率来说，可能都是入不敷出。
如果这里找不到‘低损耗’甚至‘无损耗’的功法，我的整个计划，就要在第一步宣告破产。”
难道，真的没有最优解？
他的目光扫过最后一个书架。
那是一个位于角落、光线最暗的书架，上面稀稀拉拉地放着一些看起来就十分残破、甚至散发着霉味的册子和竹简。
其他少年，根本没人愿意靠近这里，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沾染上晦气。
这里是藏经阁的“废品堆”。
存放的都是一些被证实有缺陷、无法修炼、或者效果微乎其微的“功法”。
之所以还留着，或许只是因为家族执事懒得清理。
李慎的心中，却陡然升起一丝希望。
在金融世界里，真正的价值洼地，往往就隐藏在被市场集体抛弃的“垃圾股”之中。
他缓缓走了过去。
书架的最底层，布满了灰尘。
他蹲下身，目光从那些残破的名字上扫过：《静心咒》、《养气决》、《龟息功》……这些与其说是功法，不如说是一些养生健体的法门。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本薄薄的、用最粗糙的兽皮作为封面的册子上。
封面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三个字。
《枯木诀》。
这个名字，透着一股死寂与绝望。
李慎伸出手指，轻轻地，落在了那粗糙的封皮之上。
正在分析……这一次，数据框弹出的速度，似乎比之前慢了半拍，仿佛系统也在进行一次更为复杂的运算。
李慎屏住了呼吸。
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
终于，数据流刷新完毕，一份全新的、与之前所有功法都截然不同的评估报告，呈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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