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一心道场的木窗，在走廊的地板上投下长短交错的影子。
古伊娜跟在爷爷身后，脚步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她知道，接下来要见的，是即将与自己一同远走南海的“伙伴”。
耕三郎的步伐比平日慢了些，干枯的手指扶着走廊尽头的木梯扶手，每上一级台阶，老旧的木梯都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阁楼平日鲜少有人踏足，空气中飘着细细的被吹气的尘粒，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好似冰雪凝结的凛冽气息。
“就是这里了。”
霜月耕三郎在一面不起眼的木墙前停下，抬手按住墙上一块普通的破旧木板，轻轻推动。
只听“咔嗒”一声轻响，木墙竟缓缓向左移动，露出一间仅能容下两人的小小密室。
密室里并不昏暗，正对两人的刀架上，一把长刀静静躺着，银色的刀鞘反射着日光，像是一块被浸润过的寒冰。
古伊娜的目光完全被那把刀吸引，呼吸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她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触碰刀身，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凉意，仿佛碰到了初春尚未化尽的残雪。
古伊娜拔刀出鞘，带出一声清脆的剑鸣。
刀柄用黑白两色的布缠绕着，握在手里刚刚好。
古伊娜顺着刀身慢慢看去，入眼是极淡的霜白色，靠近刀脊的位置，十七道细纹如冰封河面的裂痕般蔓延着，从刀柄向刀尖渐次变细，锐利却不杂乱。
每一道纹路都像是有生命般，藏着一股冲破束缚的韧劲，仿佛下一秒就要顺着刀身倾泻而出，劈开任何阻碍。
更让她惊奇的是，碎纹的间隙里，还点缀着九缕极细的银灰色流云纹。
那些纹路并非连贯的线条，而是断断续续、若隐若现，明明纤细，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明亮。
两种纹路交织在刀身上，既显露出冷冽的锋芒，又藏着一丝自然的柔和，让她忍不住握得更紧，呼吸变得急促。
古伊娜恍惚地感受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与自己连接了起来。
“这把刀，比我锻造的和道一文字，还要早一百年。”
耕三郎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古伊娜看向爷爷，轻轻摇了摇头。
耕三郎的手指轻轻拂过刀身的纹路，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旧物：“一百年前，和之国曾遭遇一场罕见的雪灾。”
“当地藩主为了争夺领地，下令封锁了百姓赖以生存的森林，不许百姓进山取柴。
山下的人在寒冬里冻得发抖，饿得没了活下去的希望，许多人没熬过那个冬天。”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当时有位锻刀师，看到了百姓凄苦，便想铸一把能够‘破除强权’的刀，可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合适的材料。”
“首到有一天，他在雪山深处避雪时，一道惊雷劈中了他身边的岩石，岩石崩裂的瞬间，他看见了这块玄铁。”
“玄铁？”
古伊娜轻声重复道。
“对。”
耕三郎点头，“据说当时玄铁通体泛着寒光，神奇的是，表面己经天然凝结出了像现在这样的纹路，好像是岩石吸收了百年的风雪，听到了百姓怨念，才孕育出的信念结晶。”
他继续说着，声音里多了几分敬意：“锻刀师把玄铁带回作坊，却不用明火淬炼，他说，这把刀该顺自然之意而生。”
“于是他以雪山融水相磨，以山间的寒风吹拂，让玄铁在自然之力里塑形。”
“每当玄铁有所变化，就会有流云掠过，那些云气落在刀身上，便留下了这些银灰色的流云纹。”
古伊娜听得入了神，手指再次触到刀身，仿佛能透过那些纹路，看到百年前雪山里的那场惊雷，看到锻刀师在作坊里倾注期盼的模样。
“刀铸成那天，锻刀师用它斩向岩石，仅仅触碰到刀刃，岩石就裂成了两半。”
耕三郎的语气里满是感慨。
“他给这把刀取名‘破刃·流息’，意为‘破强权之刃，护苍生之锋’。”
“后来，霜月家的一位武士带着它斩杀了残暴的藩主，可惜最后因为围攻，力竭死在了那里。
这把刀辗转了许多年才终于回到霜月家，成了霜月家信念传承之物。”
“后来这把刀被列为大快刀二十一工之一，但它从来不是一把普通的兵器，古伊娜。”
耕三郎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它象征着‘以自然之力，行正义之道’的剑道初心，就像你梦想成为世界第一剑豪，不是为了逞强，而是为了守护你想守护的人，你懂吗？”
“以自然之力，行正义之道……”古伊娜呢喃着。
她看着刀身上的纹路，又想起索隆不服输的模样，想起霜月村的乡亲，想起父亲说的“等你足够强了，再去实现梦想”。
她深吸一口气，收刀入鞘。
古伊娜感受着手里的温度，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把刀天生就该属于她。
“爷爷，我知道了。”
古伊娜站起身，将流息轻轻举过头顶，刀身反射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眼神格外坚定。
“我会带着它前去修行，不会让它落在恶人手里，更不会忘了它的初心。”
“等我成为世界第一大剑豪的那天，一定会把它完好无损地带回来，让它继续作为霜月家的信念传承下去。”
耕三郎看着她稚嫩的脸庞，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好，好……有这样的骨气，不愧是霜月家的孩子。”
密室里，少女握着百年古剑的身影，像是一幅定格在时光里的画。
那是属于古伊娜的新起点，也是属于流息的，下一段传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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