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铃声刚落，陆泽川就背着半旧的书包冲出校门。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穿过两条巷子，居民楼的灯光在窗口亮成星星。
他踢掉运动鞋，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熟练地打开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英雄联盟的登录界面跳出来，带着熟悉的金属敲击声。
这是他高二生活的固定节奏。
成绩在理科班中游徘徊，班主任找他谈过三次话，说“别总把时间耗在游戏里”，但他只有握着鼠标时，指尖才不会发颤。
游戏里的“川”是公认的野区霸主，盲僧的R闪能踢碎对方后排，可现实里，他是个闷骚的小男生。
匹配界面弹出时，一个ID撞进眼里：“宁予星光”。
头像不是常见的英雄皮肤，是张拍得歪歪扭扭的照片：手工课做的纸太阳，金箔贴得歪七扭八，在台灯下闪着暖黄的光。
“辅助是女生？”
队友在公屏打字，“别是个坑。”
陆泽川没理会，选了打野螳螂。
加载界面时，耳机里传来女生细弱的气音，带着点慌张：“我……我不太会玩辅助，你们多担待。”
游戏开始后，“宁予星光”的操作果然像刚学飞的雏鸟。
她选的索拉卡，技能放得东倒西歪，给队友套盾时总慢半拍，甚至把治疗术扔给了残血的小兵。
十五分钟时，对方打野带着中单来抓下，她慌得闪现撞墙，眼看就要被击杀，陆泽川操控螳螂从河道草丛里突然窜出，一个E技能把对方刺客踢开，自己扛着伤害帮她挡了致命一击。
“啊！
谢谢你！”
女生的声音带着惊惶的颤音，软乎乎的，像刚蒸好的米糕冒着热气。
陆泽川没应声，只是在她残血回城时，默默清掉了她身边的三个远程兵，确保她安全落地。
那局赢得艰难。
结算页面跳出时，陆泽川正准备退出，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备注栏里写着：“我是苏瑞宁，高三的，刚才真的谢谢你！
我玩得太烂了……”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列表里的好友都是打了三年的固定队友，从不加陌生人，尤其是这种技能都放不明白的。
但指尖最终还是点了“通过”，或许是那声软乎乎的道谢，或许是头像上那团笨拙的暖黄，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他习惯的沉默。
苏瑞宁很快发来消息，附了个鞠躬的表情包：“大神你打野好厉害！
那个E技能踢得太帅了！”
陆泽川的手指悬在键盘上。
班里同学都叫他“闷葫芦”，连回答老师问题都只说“嗯不是”，此刻却对着屏幕敲下一行字：“刚才你应该往三角草走，我在河道有视野。”
后面还画了个简易的逃生路线图。
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之后的日子，“宁予星光”的头像总在他上线时亮起。
她从不发组队邀请，只在对话框里留一句“我在哦”，而他总会秒回“来”，然后首接拉她进队伍。
苏瑞宁的操作没多大长进，却像块海绵，默默吸收着他的节奏。
他刷野时，她会提前站好河道视野；他开团时，她的治疗总能卡着0.5秒的误差落在他身上。
有次队友夸“辅助意识绝了”，她在语音里笑出声，像颗糖在玻璃罐里滚动：“是打野弟弟教得好。”
陆泽川操控英雄的手指顿了顿，耳廓悄悄泛出薄红，嘴上却只丢给她一句：“抓紧时间，下一把。”
游戏之外的聊天，像藤蔓一样悄悄蔓延。
苏瑞宁发来她的照片，扎着高马尾，背景是堆满试卷的书桌，说“高三狗的日常”；陆泽川回了张自己的侧脸照，窗外是居民楼的晾衣绳，配文“高二咸鱼的日常”。
她讲晚自习偷喝奶茶被老师抓包的糗事，他说打游戏被妈妈揪着耳朵骂的惨状。
视频通话时，她那边总亮着台灯，试卷翻动的声音沙沙响；他这边常是深夜，键盘敲击声成了背景音。
“你看我新做的纸太阳，”某天视频时，苏瑞宁举着个金灿灿的手工品对着镜头，“比头像上那个好看吧？”
暖黄的光映在她脸上，陆泽川突然觉得，屏幕里的光比游戏界面的蓝光更让人安心。
他没说话，只是把镜头转向自己刚画的野区路线图——上面用荧光笔标了她常迷路的几个草丛。
苏瑞宁“哇”了一声，说：“陆泽川，你是不是对我特别好？”
他迅速切回游戏界面，耳尖红得更厉害，含糊地“嗯”了一声。
窗外的月光落在键盘上，像撒了层碎银，他第一次觉得，原来除了游戏里的野区，还有别的东西能让心跳乱了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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