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数字尽头柏林丽思卡尔顿酒店顶层套房，香槟的清冽气还飘在空气里，沈薇赤足踩在大理石地上，脚趾蜷了蜷 —— 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往上窜，倒比那杯刚开的凯歌香槟更让她清醒。
耳麦里还在吵，小李的大嗓门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沈总！
米勒那老狐狸终于签了！
百亿欧元的单子啊！
咱们团队半年没白熬！”
她抬手按了按耳麦键，声音没什么起伏，甚至带了点漫不经心：“知道了，把最终协议扫描件发我邮箱，还有财务那边的对冲数据，十分钟内我要看到。
另外跟法务说，违约金条款再标红一遍，免得米勒回头反悔。”
“得嘞！
沈总您放心，我这就去催！”
小李的声音透着雀跃，“对了沈总，晚上团队想在楼下餐厅庆祝，您来吗？
咱们点您最爱吃的黑松露意面！”
沈薇瞥了眼窗外 —— 柏林的夜景像撒了把碎钻，可在她眼里，那些灯火跟屏幕上跳动的 K 线没区别，都是冷冰冰的数字符号。
她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了点调侃：“不去了，你们吃吧，记得把发票留好，别又跟上次似的，把啤酒钱算成办公用品。”
“哈哈沈总您还记着呢！
这次肯定不会！”
小李笑着挂了线，耳麦里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沈薇把耳麦摘下来扔在沙发上，转身走向吧台。
刚走两步，脚趾就踢到个圆滚滚的东西 —— 低头一看，是块融化了一半的冰块，估计是刚才服务生送香槟时不小心掉的。
她皱了皱眉，心里骂了句 “靠，什么破服务”，弯腰想捡，脚下却突然一滑。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她下意识想抓旁边的波斯地毯，可地毯太滑，指尖只擦过一层毛绒。
天旋地转的瞬间，走廊墙上的天使浮雕晃进眼里 —— 那玩意儿昨天她还吐槽丑得像幼儿园手工，现在倒成了最后能看清的东西。
“操！
这死法也太离谱了！”
沈薇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
她可是沈薇，跨国投行最年轻的副总裁，刚搞定百亿并购案，没猝死在键盘上，没栽在对手的阴招里，居然要摔死在酒店楼梯上？
下坠的速度比她想象中慢，慢到能让她想起半年前刚接这案子的时候。
当时米勒那老东西拽得二五八万，坐在法兰克福的会议室里，用蹩脚的英语说：“沈小姐，你们中国公司不懂欧洲市场，这案子你们做不了。”
她当时怎么说来着？
哦对，她端着咖啡，慢悠悠晃了晃杯子：“米勒先生，我们是不懂欧洲的下午茶礼仪，但我们懂现金流。
您公司去年三季度的负债比率是 18%，要是再拖三个月，西门子就算愿意接，也得砍您 20% 的估值 —— 您是想保住面子，还是想保住跟着您三十年的老部下？”
米勒当时脸都绿了，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半天，最后才咬牙说：“明天再谈。”
后来的谈判更磨人，米勒天天变着法儿提条件，一会儿要保留技术团队，一会儿要在董事会占席位。
沈薇没跟他硬刚，反而拉着他去看了公司的老工厂 —— 那些工人都是跟着米勒干了十几年的，听说公司要被收购，一个个愁得睡不着觉。
临走的时候，一个老工人拉着米勒的手说：“老板，只要能保住工作，谁收购都行。”
米勒当时眼圈就红了，第二天就松了口。
“妈的，早知道当时就跟小李去吃意面了，黑松露还没尝够呢……” 沈薇的头撞到台阶上，剧痛瞬间炸开，视野里全是红。
她看见那盏水晶吊灯晃得厉害，无数水晶碎渣掉下来，像极了她刚签的协议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 —— 璀璨，冰冷，一点用都没有。
意识模糊的时候，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喊 “快叫救护车”，又好像听见小李的声音在哭：“沈总！
沈总您别有事啊！”
她想笑，却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什么百亿并购，什么行业巅峰，到最后还不是摔得跟烂泥似的？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听妈的话，去学画画呢，至少死的时候，还能多看几幅真正的画，不是资产清单上的符号。
最后一点光亮消失的时候，沈薇心里只剩一句脏话：“这操蛋的人生，总算他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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