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着热浪,灌进城中村出租屋那扇没关严的窗户,把桌上的泡面盒吹得晃了晃。
林野窝在褪色的布艺沙发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眼神却没聚焦——屏幕顶端弹出的微信消息,来自备注“兰姨”的对话框,红色的数字“10”像根刺,扎得他眼皮发沉。
“小野啊,你爸那老房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弟弟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女方非要那套房子当婚房,你做哥哥的,总不能看着他婚事黄了吧?”
“我知道你现在难,可你看你这工作也不稳定,那房子留着对你也没用,不如签字转给你弟弟,我每月给你两千生活费,够你租房子吃饭了。”
林野盯着那几行字,嘴角扯出个冷笑。
赵兰这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够租房子吃饭”?
这城中村的出租屋每月租金就要一千二,剩下八百块吃泡面都得算着天数。
至于那套老房子,是父亲林建国留下的唯一念想,位于老城区核心地段,上个月中介估价都快三百万了,赵兰想让他签字“自愿放弃”,算盘打得能当街响。
他没回复,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墙角那个落满灰尘的旧皮箱上。
箱子是父亲的,三年前父亲“意外”从工地脚手架上摔下来去世后,赵兰以“收拾遗物”为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空了,唯独这个皮箱,因为看着破旧,被她嫌弃地扔在储物间,还是林野偷偷扛出来的。
这三年,林野活得像个提线木偶。
赵兰对外宣称他“沉迷游戏、好吃懒做”,把父亲去世的“悲痛”都化作了摆烂的借口,亲戚邻居看他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鄙夷。
他索性顺着赵兰的意,辞了父亲生前托人给他找的稳定工作,每天窝在出租屋里,白天睡大觉,晚上打游戏,活成了赵兰口中“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可只有林野自己知道,他不是摆烂,是在等。
等一个能查清父亲死因的机会——父亲是老木工,手脚麻利得很,怎么可能从加固过的脚手架上“意外”摔下来?
而且父亲去世前一周,曾偷偷塞给他一张银行卡,说“要是我出事,你就拿着这钱躲远点,别信赵兰”。
银行卡里的钱,他一分没动,藏在出租屋的地板缝里。
而这个旧皮箱,他搬来出租屋三年,却从来没打开过——不是不想,是不敢。
他总觉得,父亲的死和这箱子里的东西有关,而他现在的“烂泥”身份,是保护自己最好的伪装。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林野的思绪。
他皱了皱眉,这个点会来找他的,只有隔壁的张婶。
“小野,在家吗?
婶子借点酱油,炒菜呢。”
张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几分熟稔的热情。
林野起身去开门,张婶拎着个空酱油瓶,脸上堆着笑,眼神却不自觉地往屋里瞟。
看到墙角的旧皮箱时,她的眼神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婶子,酱油在厨房,你自己拿。”
林野侧身让她进来,语气淡淡的。
张婶走进厨房,一边倒酱油,一边絮絮叨叨:“小野啊,你也别总窝在家里,出去找份工作多好。
你兰姨昨天还跟我念叨,说你弟弟订婚需要钱,让你多担待。”
林野靠在厨房门口,没接话。
他知道张婶是好意,但赵兰的“念叨”,从来都没安过好心。
“对了,”张婶倒完酱油,转过身看着林野,欲言又止,“昨天我路过你爸那老房子,看到赵兰带着几个人在里面转悠,还拿着尺子量来量去,好像是要装修的样子。”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哦,她跟我说了,想把房子重新装一下,给我弟弟当婚房。”
“可那房子是你爸的心血啊……”张婶的声音压低了些,“小野,你心里可得有数,赵兰那个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爸在世的时候,就跟我念叨过,说她总想着算计家里的钱。”
林野看着张婶眼底的担忧,心里暖了一下,却还是敷衍道:“我知道,谢谢婶子提醒。”
张婶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变了变,连忙对林野说:“哎呀,我锅里还炖着菜呢,先走了啊。”
说完,急匆匆地拿着酱油瓶走了。
林野看着张婶匆忙的背影,若有所思——刚才张婶看来电显示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好像很怕那个电话。
他关上门,回到沙发上坐下,目光再次落在墙角的旧皮箱上。
张婶的话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他心里积压三年的疑惑。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皮箱前,蹲了下来。
皮箱是深棕色的,表面的皮革己经开裂,边角处磨损得厉害,露出里面的木质底板。
箱子上的铜锁锈迹斑斑,锁孔里塞满了灰尘。
林野从茶几抽屉里翻出一把螺丝刀,小心翼翼地对着锁芯撬了起来。
“咔哒——”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声,铜锁被撬开了。
林野屏住呼吸,慢慢掀开皮箱的盖子。
箱子里的东西很简单:几件父亲生前穿的旧衣服,一本泛黄的木工手册,还有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
林野先把旧衣服和木工手册拿出来,放在一边,然后伸手拿起那个红布包。
红布己经褪色,摸起来粗糙得像砂纸。
他轻轻展开红布,里面露出一枚青铜钥匙——钥匙大约十厘米长,钥匙柄是圆形的,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林”字,字的周围环绕着奇怪的纹路,像某种密码,又像某种图腾。
钥匙的表面泛着淡淡的青绿色光泽,摸起来冰凉冰凉的,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温润。
林野把钥匙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悸动,好像这把钥匙里藏着什么秘密,正等着他去揭开。
他想起父亲去世前塞给他银行卡时说的话:“要是我出事,你就拿着这钱躲远点,别信赵兰。”
当时他以为父亲只是担心赵兰苛待他,现在看来,父亲的“出事”,恐怕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林野把钥匙放回红布包,重新包好,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他又仔细翻了翻皮箱,没发现其他东西,就把旧衣服和木工手册放回箱子里,盖上盖子,重新推回墙角。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看向楼下。
赵兰的白色轿车正停在出租屋楼下,赵兰坐在驾驶座上,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她的侧脸对着窗户,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眼神里却透着几分阴狠。
林野的心一紧,赶紧拉上窗帘。
他知道,赵兰肯定是在跟人商量怎么让他签字放弃继承权,说不定,还在谋划着别的阴谋。
他回到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给赵兰回了条消息:“兰姨,房子的事我再想想,毕竟是我爸留下的,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故意说得很犹豫,就是要让赵兰觉得,他还在犹豫,还能被拿捏。
没过多久,赵兰就回复了:“小野,你别太固执了。
你爸要是泉下有知,也希望你能帮你弟弟一把。
这样,你明天来家里一趟,我们当面谈谈,我再给你加五百块生活费,怎么样?”
林野看着那条消息,冷笑一声。
赵兰这是想把他骗到家里,当面逼他签字啊。
他才不会那么傻,自投罗网。
“兰姨,我明天有点事,可能过不去。
等我有空了,再去找你吧。”
林野回复道,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在一边。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父亲的样子,还有那把青铜钥匙上奇怪的纹路。
他不知道这把钥匙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也不知道父亲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但他知道,从他打开那个旧皮箱,拿起那把青铜钥匙开始,他的生活,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摆烂”下去了。
他要查清楚真相,为父亲讨回公道,也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夜色渐深,出租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
林野靠在沙发上,慢慢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父亲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那把青铜钥匙,反复对他说:“别相信任何人,一定要找到那个盒子,里面有真相……啊!”
林野猛地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喘着粗气,看向窗外,天己经蒙蒙亮了。
出租屋的门把手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慢慢朝着他的房门靠近。
林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悄悄从沙发底下摸出一把水果刀——那是他用来切水果的,现在却成了他唯一的防身武器。
他屏住呼吸,紧紧握着水果刀,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破旧的木门,等着脚步声的主人下一步的动作。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紧接着,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和昨晚张婶的敲门声不同,这次的敲门声很轻,很有节奏,像是在试探。
林野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水果刀,心里默默盘算着——如果门外的人敢进来,他就跟对方拼了。
敲门声持续了大约三分钟,然后停了。
林野听到脚步声慢慢远去,首到消失在楼道里。
他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又等了十几分钟,才悄悄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野松了口气,靠在门板上,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了。
他不知道刚才门外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来敲他的门,但他能肯定,对方来者不善,很可能和赵兰有关,甚至和父亲的死、和那把青铜钥匙有关。
林野走到沙发边,拿起口袋里的红布包,打开,看着里面的青铜钥匙。
钥匙在晨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那些奇怪的纹路,好像比昨晚更清晰了一些。
“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真相的。”
林野喃喃自语,握紧了手里的青铜钥匙,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赵兰不会善罢甘休,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也不会让他轻易查到真相,但他不会退缩。
他要继续扮演好“烂泥”的角色,在赵兰和那些人的眼皮底下,悄悄寻找真相的线索。
而这把青铜钥匙,就是他解开所有谜团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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