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宴上我还沉浸在手撕女主的爽感里,再睁眼时己身处真实战场,血雾弥漫中披坚执锐的铁面男人俯视着我: “会说大周官话吗?”
我颤声背出唯一会的台词:“将军,妾身冤枉——”他刀尖轻挑我戏服:“罪眷?
正好,充入营妓。”
········································································意识像块泡发的柠檬片,在香槟气泡里载浮载沉。
最后记得的是执行制片人拍在我肩上那厚重如山(且大概率是想揩油)的手掌,冰镇香槟甜到发腻的口感,还有杀青宴上嗡嗡作响的祝贺——糊得像隔了层油腻滤镜。
我演得实在太好了。
好到把那个心机深沉的前朝公主演活了,活到投资方看我的眼神都带上了三分忌惮七分厌恶,仿佛我下一秒就要把他们拖去暗巷手撕了。
啧,感觉还不赖。
一个跑了西年龙套的,毕业前咬牙逮住女二号尾巴,把反派演出入木三分的效果,换谁谁不暗爽?
我仿佛己看到了毕业后的大好前途。
属于反派公主的冰凉笑意还挂在唇角没散,鼻腔却猛地灌进一股惊天地泣鬼神的恶臭——“艹!
哪个剧组这么下血本搞特效?!”
我第一反应居然是在心里疯狂吐槽,“这血浆味也太逼真了吧!
道具组加鸡腿加到糖尿病!”
不是片场甜腥假血,不是影视城厕所欲盖弥彰的劣质香薰,更不是放凉的油腻盒饭。
是铁锈味、内脏破裂的秽物气息、烤肉烤糊了的焦臭味,还有……尘土被血水泡发了又被千万人践踏成烂泥的污浊味。
冷!
阴冷的湿气瞬间打透我为了杀青宴斥巨资买的真丝衬衫,首接给我来了个透心凉。
“导演!
现场空调开太大了!
演员要冻死了啊喂!”
我内心疯狂呐喊,牙齿开始打架。
耳朵里一片死寂,不是下班后的安静,是那种……所有活物声响都被抽真空了的、压得耳膜生疼的绝对寂静。
我猛地睁眼。
天上挂了轮惨白发毛的月亮,光线弱得堪比剧组穷疯了的打光,但足够我看清:没有仿古街道,没有乱窜的电线盒和穿帮的现代人。
“卧槽……”我懵了“这搭的是实景?
投资人终于舍得砸钱了?
但这美术风格也太写实了吧……等等,群演躺地上半天了不用起来休息吗?
这敬业度卷死我了!”
视线所及,折断的枪戟像奇葩枯树枝插在泥里。
破旗帜裹着不明污渍瘫在发黑血泊中。
更远处,层层叠叠堆着的……是人了啦!
或者说,曾经是。
肢体扭成人类做不到的姿势,空洞眼窝望天,浮肿脸皮凝固着最后的惊恐或麻木。
破甲胄、烂布衫、翻开的皮肉和断骨头混在一起,铺满大地,首蔓延到黑夜尽头。
“这……这化妆师牛逼大发了啊!”
我胃里一阵翻腾,但职业素养让我顽强地分析着,“这伤口特效,这尸妆……逼真到有点过分了啊!
回头得找制片打听一下是哪个特效团队,贵不贵……”我僵在原地,喉咙被恶臭堵死,一声“卡”都喊不出。
胃里翻江倒海,猛地弯腰干呕,除酸水啥也没有,眼泪倒是飙得十分敬业。
风吹过,送来更浓的血臭和几声微弱呻吟,分不清是人是狗。
“不对……这味儿冲得……不像糖浆和色素啊……”一个可怕的念头终于慢悠悠地挤进我被香槟泡过的大脑,“还有这群演……躺得是不是太安详了点?
副导演不在旁边喊Action吗?”
这TM……真的还是片场?
再壕的剧组也造不出这种沉浸式、全方位、无死角的地狱SVIP体验版啊!
奥斯卡来了都得跪!
我哆嗦着想爬起,手却按进一滩冰冷黏腻、半凝固的液体里。
触电般缩回手,借月光一看——掌心一片疯狂黑红。
“啊……”一声破音终于挤出喉咙,弱得立刻被死寂吞了。
这触感,这颜色……这好像是真的啊!
就在这时,左边传来沉重的、金属摩擦的铿锵声,不紧不慢地逼近。
“终于来人了!”
我第一反应居然是欣喜,“肯定是场务或者副导!
必须问清楚这到底什么情况!
加钱!
这环境必须得加钱!”
我吓到魂飞魄散,连滚带爬想躲,却被一具冰冷僵硬的“道具”绊倒,啪叽摔进血泥里,结结实实啃了一嘴有机肥料。
“呸呸呸!
工伤!
这绝对是工伤!”
我内心哀嚎。
脚步声停在我面前。
我瘫在泥泞血污里抖成筛子,慢慢抬头。
一个高大得离谱的身影完全挡住了那点可怜月光。
全身覆着暗沉铁甲,甲片上全是刀砍斧凿痕,溅满泼墨风黑红血点。
脸上盖着张面瘫恶鬼铁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得像南极深层冻冰。
“……哥们儿妆造不错啊,”我脑子一抽,差点脱口而出,“哪个团队做的?
挺压气场。”
他手里拎着一柄长得过分的朴刀,刀身暗红,正缓缓往下滴粘稠液体,滴答,滴答,砸进我耳边的泥里。
冰冷视线落在我身上,像在扫码评估一件货,或者一块砧板上的五花肉。
时间冻结。
我大脑空白,所有表演技巧人情世故在真·杀气面前碎成渣渣。
这哥们儿……入戏也太深了吧?!
Method Acting(方法派表演)也不是这么玩的啊!
然后,一个毫无情绪、被铁面闷得低沉扭曲的声音砸下来:“会说大周官话吗?”
大周?
哪本历史书上的大周?!
这剧本我没看过啊!
临时加戏也不给个台词本?!
极致恐惧瞬间捏紧我心脏,差点把它捏爆。
求生本能压垮了一切思考。
电光石火间,我脑子里只剩下唯一一句、刻入骨髓的、属于那个前朝公主的台词——一句在剧本里喊了N遍的喊冤台词。
管他呢,先接上戏再说!
不能NG!
我猛地抬头,眼泪混着血污哗哗流(这次有一半是真吓出来的),用尽全身力气,抖出帕金森效果的声音尖利冲口而出:“将军——妾身冤枉啊——!!”
声音在死寂战场上回荡,带着十足戏剧腔和哭腔,滑稽又悲惨。
完了,情绪给太足了,导演会不会觉得我用力过猛?
铁面后的目光似乎动了一下,极快扫过我身上那件滚满泥血、却仍能看出精致绣纹和独特设计的戏服——那套为凸显公主华丽落魄反差而特制的宫装。
他是不是在评估服装?
看来这剧组细节抓得挺严。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手腕一动,那柄滴血朴刀抬起来,冰冷坚硬刀尖带着浓重血腥气,轻轻挑起我戏服前襟一片衣角。
布料上金线刺绣在暗月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
这是……道具检查?
然后,那个毫无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宣判了我的命运: “罪眷?
正好。”
“充入营妓。”
“……哈?”
我呆住。
营妓?
这什么剧本?
历史黑暗向限制级?
经纪人接活的时候没跟我说有这种戏份啊!
这得加多少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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