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顺着我的下颌线滑落,砸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排练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我和镜子里的自己。
为了首席选拔,我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泡在了这儿。
《天鹅之死》的每个音符,我早就滚瓜烂熟。
这场演出,决定了我以后是当主角,还是只能给别人当背景板。
我停下动作,喘着气看向那面新买的西洋镜。
镜子很复古,镜框上雕着蔷薇花,据说是从某个没落贵族的老宅子里收来的。
卖家说,它上一个主人也是跳舞的。
我对着镜子重新摆好姿势,足尖轻点,开始旋转。
可就在我做完一个标准的天鹅亮翅时,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镜子里的我,动作好像慢了半拍。
我的动作都收尾了,她才刚做到一半。
我停下来晃了晃脑袋。
可能是太累了,最近每天只睡西个小时,身体都开始抗议,出现幻觉了。
我揉了揉眼再去看,镜子里一切正常。
那个我跟我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表情虽然疲惫,但眼神依旧坚定。
我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是真的卷过头了。
然而,几天后我才明白,那根本就不是幻觉。
那东西比幻覺恐怖多了。
当我再次练习那段爆发力最强的独舞时,镜子里的我,突然失控了。
我的动作柔美又悲伤,她却跳起了一套我从没见过的舞步。
那舞步攻击性很强,每个动作都像是要撕碎什么东西,带着一股子狠劲。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镜子里的她也停了下来,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笑。
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里,看不到我平时的坚韧,全是赤裸裸的嫉妒和怨恨。
我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找了块厚黑布,把那面镜子蒙得严严实实,好像这样就能挡住什么一样。
后半夜,我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却被一阵细碎的舞步声吵醒。
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
一下,又一下,舞鞋的硬底敲着木地板,节奏又快又怪。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月光惨白。
我亲自蒙上的那块黑布,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地板上。
而那面西洋镜里,那个穿着和我同款练功服的我,正背对着我,对着空荡荡的客厅,不停的旋转,跳跃。
我吓坏了,连滚带爬的逃回卧室,用被子蒙住头,抖了一整晚。
从那天起,一切都乱套了。
我不敢再看那面镜子,可只要一开始跳舞,就能感觉到那道充满恨意的视线一首盯着我。
我的动作开始变形,节奏也乱了。
我脑子里想着白天鹅的样子,身体却总是不自觉的做出一些扭曲又有攻击性的动作。
“你在跳什么东西!
这是天鹅之死,不是僵尸舞!”
导师在排练室里咆哮,所有人的目光都扎在我身上。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扭曲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主角的位置快保不住了。
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替我可惜。
他们都说我把自己逼得太紧,精神出了问题。
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的。
那个东西,它在毁掉我。
那天深夜,我从噩梦中惊醒,心脏狂跳。
我梦见自己沉在冰冷的水底,镜子里的那个我从水面上探下身,抓住我的脚踝,拼命把我往下拽。
那种冰冷的触感,太真实了。
我喘着粗气的坐起来,下意识低頭看向自己的脚。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我的右脚脚踝上,赫然多了一圈青紫色的抓痕!
那五道指印很清晰,就像刚刚才印上去一样,还透着一股凉气。
它能碰到我了!
恐惧和愤怒让我脑子一热,疯了一样冲出卧室,冲到那面该死的镜子前,用尽全身力气把它推倒!
“哐当!”
一声巨响,镜子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可它没碎。
镜面完好无损,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我死死的盯着镜面,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愤怒的情绪正从镜子深处冒出来,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瘫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
报警?
他们只会当我是疯子。
找心理医生?
难道要我说,我的脚踝被镜子里的自己捏伤了吗?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之前听过的怪事。
那是在舞蹈圈子里听到的八卦,说城南老城区深处,有条叫往生巷的巷子,里面有家叫往生堂的铺子,专门解决那些科学没法解释的“脏东西”。
当时只当是个笑话,听完就忘了。
可现在,这成了我唯一的指望。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豆大的雨点跟着就砸了下来。
我从地上爬起来,抓起外套和钥匙,睡衣都来不及换。
我记下那个地址,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外面的大雨里。
往生巷,往生堂!
不管你是神是鬼,求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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